神殿高台,新任阎王巡视完了领土,驱散了一众鬼神,自己靠在椅上,坐姿懒散,指间夹了一只毛笔,正撑着脸颊将案上书目翻看。
他看一眼,扒皮拔舌,再看一眼,断指炮烙,再再看一眼...罢了,还是看看生死薄吧,临枢神君自认为是个仁义温和的神仙,以前打仗只论输赢生死,还不曾用过这样残忍的手段。
他瞧得仔细,某某人,生于何时卒于何时,平生做过些什么善事什么恶事,可惜还是不大明白,慢慢地,就开始琢磨他们的名字来,瞧着认真批阅,其实在想,这个名好听,那个名随意,忽地,手下一顿,翻出个沈长秋,再一顿,又翻出个沈长秋,待他翻出第三个沈长秋,终于忍不住了。
只听“啪”地一声响,临枢神君点评道:“这书是坏了吧?同个人名都出现三次了!”
判官走上前,小心拾起,解释道:“大人,汉字有数,姓不过百,总归是有些碰巧的。”
意思是取了同样的名字很正常。
临枢神君沉默了,这确实很正常,但判官这样认真地说,便显得他十分没有常识,他张了张口,颔首不言,虚空一抓,那生死薄又落回手里。
他一看,果真三个沈长秋,都是容国人士,出生年份相差无几,死期倒是相隔甚远,最年轻未及冠,最老的至今活得硬朗,直指期颐,再略扫一眼,最善的行是守墓,最恶的行是自戕,都是什么和什么啊,唉,也不算巧,脸都能撞,撞个名字有什么稀奇。
三个姓名,两个红字,一个黑字,临枢神君的指尖在那个黑字上点了点,莫名又想起容若那张可怜巴巴的脸,他问白无常,无所谓道:“我初上任,有没有别的事儿叫我见识见识?”
这真的是极不稀罕的事,素来冷漠的神君,一时居然需要找些找些什么引开自己的注意力,许是因为先前拥抱过那个小皇帝的缘故,小小一只,倒是契合他的怀抱。
天降大任于无常也,白无常深吸一口气,努力回想,挑挑拣拣,道:“前几日,属下从边南带回只魂,上天有德,游荡多年不曾消散,还未审查,王若有意,不如同审。”
阎王是阴天子,称他为王,也没什么不对,临枢却觉得浑身不对劲,张了张嘴,道:“叫我大人便可,你们审吧,我去瞧瞧。”
肃立公堂,判官执笔,日游夜游神将鬼魂叉进来,是个稀碎的魂儿,似石有裂痕,白无常站在临枢神君一旁,小声解释,说这是因为他藏身于一块旧玉之中,玉埋黄土,有所磨损。
鬼魂生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,闻声呆呆地瞧过来,也不知跪,日游神推了他一把,他便双膝着地,讷讷张口道:“周公子,好巧。”
“???”临枢神君睁大了眼,道:“我这是又与谁的模样相似了?”
白无常急忙摆手,连称不是,上前两步,走到那鬼魂面前,示意他看自己,问:“你再瞧瞧我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