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梢滑稽地愣住,眼睛慢慢睁大,死死地盯着前方。
众鬼立于四方,殿中空旷,除了一个跪坐于地的刘闵,并无他人。
没有周韫。
“我是听错了,怎么一回事,”他突然捂住耳朵,喃喃自语:“是,是听错了。”
话说得颠三倒四,末了还是没忍住,口中逸出一声“周韫”。
一声长长的叹息,声音清冷中带着些听不懂的情愫,周韫叹道:“阿梢。”
李梢是在发现白头发比黑头发还要多的那一年,不想活了的。
他觉得苦。
路途中被剑刺伤,苦,一件蓑衣淋了雨吹了风沙,苦,知道自己被骗了,苦,知道骗了自己的人都死了,苦。
还有好多追究不来的事,全砸过来,李梢年少时吃惯了甜,再能咽下这些苦,捱这么久,已是不易。
没人管他了,于是他就死了。
死后没有魂归地府也是有原因的,一是他垂垂老矣,自戕而亡,故而死相丑陋,二是...周韫死得太早了。
沈长秋略通鬼事,他掐指算过,说周韫早已轮回。
这不奇怪,他与周韫间并无什么约定,更不曾说过喜欢,甚至喜不喜欢,他们都说不清楚搞不明白。一切来得匆忙,而此前当了十多年的兄弟,与普通友人间差别至多也就在前面加个好字,好友。
谁都知道他们是好友。也只是好友。
几个亲吻,一夜荒唐,真要掰扯,可归罪于酒,归罪于不清醒的神志,怎么也上不得台面,论起来,连情投意合的野鸳鸯都称不上。